远的不说,自咸丰改元以来,短短数年就爆发了好几次大规模的起义,普通的村落要么被裹挟加入乱军,要么逃入深山海外避祸,仅存的一些还要担心被官兵当杀良冒功,几乎无立锥之地。
所以苏峻堂才会说难以查访详实。
这也是苏峻堂黯然一叹的原因。
两广总督坐镇南国,以前不乏白莲教徒和天地会乱党靠着假身份加入幕府的先例。冯天养固然人才难得,但出身不明,又岂能得到重用。
甚至以最险恶之心去揣度,冯天养越是有才,危险也就越大。
因此赵寒枫才会亲自出马设局邀请冯天养,若是邀请成功,席间说不得便会有天地会匪徒夜探白云楼刺杀赵寒枫的戏份发生。
但冯天养并未应约,所以这场戏份自然也不会发生。
“冯天养那本书呢?无论查访结果如何,此人是否可靠,终究好书难得。”
赵寒枫明白苏峻堂话中的未尽之意,也很明智的没有接话,问起了那本《南洋诸夷简略》。
“左朴存在部堂这里耍起赖皮,誓言绝不外传一字,部堂无奈只得给了他,立光兄想看,且等此无赖看完吧。”
苏峻堂苦笑开口道。
“狗贼,丢我湘人脸面!”
赵寒枫字立光,与左宗棠一样同样出身湖南,闻言毫不犹豫的开骂,见叶名琛仍在读易经,躬身一礼便径自离开。
苏峻堂见天色已晚,先是为叶名琛添上灯火,然后将手中情报归拢整齐,暗自一叹,刚想起身离开,却见烛火之下,叶名琛不知何时放下书卷,面含微笑的看向自己,不觉陡然一惊。
“平泉可是在惜才?”
叶名琛将苏峻堂的反应收入眼帘,猜出对方心中所想,于是开口道。
“确有此心,毕竟非常之时,与英人商议交涉之期快到,若得此人,必有助益。”
苏峻堂点了点头,承认了此事。
“君子终日乾乾,夕惕若厉,岂无咎乎?”
叶名琛略作感慨,然后耐心对着跟随自己最久的幕僚解释:
“某受天恩深厚,肩负两广之重,何尝未有大刀阔斧革新官场之念,然治大国若烹小鲜,越处高位,越知国家艰难,当前两湖战事不利,圣上为此终日忧虑,圣体已是有恙。故此与英人交涉之事更应以稳妥为先,羁縻亦可,绥靖亦可,断不可再生事端,若是此人来历清楚,本督自当国士待之。但在此之前,还需谨慎。”
“部堂苦心,卑职全明白,与英人交涉之事学生必尽全力而为,不使部堂忧心。”
苏峻堂眼眶微红,微微一躬,叶名琛则用力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后离去。
话分两头,且说冯天养与郭吉征告别后倒也无事,买了些新鲜食材回到家中。
三叔冯云木正在熬药,见冯天养归家,将做好的的饭菜端出,叔侄二人吃完饭后无事,冯天养便借着晚霞练起了字,片刻之后外出倒泔水的三叔却一脸紧张的回到院内,紧闭院门,借着门缝警惕的观察着门外。
“怎么了三叔?”
冯天养有些诧异的问道。
“巷子尽头有人盯梢,看样子应该是冲我们来的。”
冯云木十分警惕,答话时并未分神,仍是警惕的看着门外,见外面并无动静,示意冯天养替自己观察,然后返回自己房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