陆靳霆一动不动,光亮最深处,他的注视,一层阴翳,一层冷冽,层层叠叠,压迫住她。“莫家的争斗短时间不会结束,这场亲子鉴定我不换样本,也会有人率先发难,终止鉴定,没有结果,样本留存,是祸根。”江夏抽吸凉气,另一边莫家人争吵什么,她听不太清了,喉咙哽着闷堵得木涩,阳光刺目地发疼。“林女士不想找女儿,其中内情是什么,我不了解,但你应该早知晓了。可因为我与她七分像,你怕微乎其微的可能,不敢告诉我内情,只让我看反应,又怕我仅看反应,不肯放弃。才顺势让我体检,你暗地和林家协定,偷换我样品。”“这过程,我可有误解你?”陆靳霆凝视她,眉头紧皱,没说话。“你又说,你不换样本,也有人会发难阻止。但你换了,必然是要有结果。”“所以你与林家的协定,应该是你付出一些代价,换林家姐妹进行到最后。这推测,我可有误解你?”陆靳霆喉结滚动,“没有,你很聪明。”江夏惨淡笑,“你根本没有改变,从冰岛,到国内,你还是你,只是禁锢强迫的手段转到暗下,你认不认?”陆靳霆手臂还搭在她身后椅背,没反驳,没辩解,一言不发。不远处,莫士诚突然爆发一阵大笑。“大嫂,这么些年每逢三月大哥忌辰,你哭求爸爸加派人手搜寻你的女儿,如今找到了,你却百般怀疑,诬陷于我,不敢认下这个女儿,为什么?是你知道以后无法再博同情?”林娴姿眼色愈发冷,“与其问我,不如问自己。”“问我什么?大嫂手里握着远东投资公司,安保部门在世界范围都有名,却在新加坡自己家里,接二连三遇袭,然后传言是我指使?”莫士诚是鹰鼻浓眉的长相,体型高大健壮,中长发毫无娘气,戾气邪出,义正言辞负屈含冤的,还比不过林娴姿冷面有说服力。莫实甫委顿在轮椅上,嘴里嗬嗬嗤嗤,手臂乱指。林娴姿泰然自若,伸手从秘书处要来一份文件,“自去年父亲首次中风起,我遭遇枪击,绑架,入室行凶一共七起,是否是你指使,都在这里。”莫实甫的私人医生翻开文件,从头到尾快速浏览,附在莫实甫耳边汇报。莫士诚紧攥拳,不露声色余光瞥向江夏。她换了个座位,远离陆靳霆,目光固定在林娴姿身上,一种犹疑存续的惴惴,零星的期望死灰复燃。她燃一寸,凌厉如峰的男人凝重一分,莫士诚拳头松懈一分。私人医生转达莫实甫态度,“今日主要任务是找莫家血脉,一并其他事宜,等回到新加坡再议。”林娴姿不惊讶。论能力,莫士诚远不及她,论城府,莫士诚是鬼蜮伎俩,阴狠有余,看清了,有防备,也好对付。能和她明争暗斗到现在,是莫实甫想驱策她撑着莫氏,又想亲生儿子继承家业,多年来为莫士诚幕后指点,撑腰。新加坡是莫氏的地盘,她动不了莫士诚,可在香江不一样。莫士诚想用亲子鉴定设陷阱,纯属作茧自缚。“父亲,人证,物证俱有,我已经在香江报案了。”莫实甫当即气喘如牛,肺腑间如同拉风箱,呼哧残喘。莫士诚催促私人医生处理,不慌不忙立在旁边儿。“大嫂忍耐至今,好手段,可我有一点不明白,大嫂好像根本不期望找到亲生女儿,是已经找到了女儿的尸骨?”林娴姿倏然一僵,盯着他,“你知道?”莫士诚嘴角有笑意,可笑在皮肉,阴恻恻的诡谲,“是在敖家洼找到的?我十年前恰巧去过。”林娴姿目光如刀,锋利射向莫士诚,“你不用装神弄鬼,尸骨找到时做过鉴定——”